年少艰苦跋涉,时刻难忘师恩 -www.凯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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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珍藏着一张1957年7月的初中毕业证书,学校是扬州市新华中学,校长蒋坚挥,至今已有六十多个年头了。为什么要珍藏?因为永远忘不了穷人孩子读书的艰辛,也永远忘不了师生之间的深厚情感。

  六十年前,回忆中承载着许多童年和少年的往事,总是历历在目,令人难忘。

  我的老家地处扬州市江都区丁伙镇锦西村徐庄组,房屋是土基墙、破草房。父亲是文盲,以种田为生。因不识字,又因家庭经济拮据,经常受人欺凌。我到十岁时,才有了上学的机会,当时连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都没有读过。刚上学时,我甚至都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。老师上课点名,叫到我名字时,我居然不晓得答应一声,还东张西望,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,因此被老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,当时心里十分委屈。于我而言,贫穷不是结果,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承载着许多泪水、痛苦与坚强,还有太多太多的无语。我不能选择,也不能逃避,唯一能做的是迎上去,直面它。对于我来说,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,“人家不必论富贵,唯有读书声最佳”,学习好可以辅助你走好每一条路。

  人不能改变自己的出身,但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。父母不能决定你的前途,决定前途的是你自己。从此,我暗下决心,人争一口气,起早带晚忙念书。有时父母一觉醒来时,发现我还在借着昏暗微弱的煤油灯光,读名著、翻字典、念古诗、写字帖,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。那时由于没有钱买本子,只得把废弃的香烟壳反过来用,先用铅笔写,再用钢笔写,一纸两用,处处节约。冬天天寒地冻,手被冻僵,用嘴哈口热气,站起来搓搓手,继续埋头攻读。我以书为阶梯,为良药,汲取营养,吸收智慧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因为讲究读书方法,小学六年,我连跳了两个年级,只用了四年时间就读完了小学。1954年毕业时,我才14虚岁。

  当时的徐庄小学,操场小而窄,学生只能排排队,进行斗鸡、跳方格子、拔河比赛等简单的体育活动。教室更差,连门窗都不齐整,课桌也高矮不一。虽然一至六年级都开课,但每个年级不足20人,师资也缺乏,只能复式教学。我的启蒙老师韩安邦,也是班主任,一人要教多节课。他中等个子,两个眼睛炯炯有神,经常面带微笑看着我们,和蔼可亲,从一见面就给人留下温暖的感觉。学校开始时没有炊事员,韩老师就轮流到学生家带饭,每人一天,一来走访了家长,二来联络了师生感情。他善于营造轻松愉快、活泼有序的课堂氛围,让学生在玩中学、学中玩,深受大家喜爱。他注重形象、言传身教、为人师表。他还开展互教互学友谊活动,让双方通过交往和长时间的友好相处,产生深厚的友情,他让我们记住了一个道理:友谊不在一时,而在一世;不在年龄,而在心灵。

  韩老师对于教学十分专注,也特别追求效果。上复式课时巧妙安排,分上半时、下半时,半个班听课,半个班布置作业或看书,忙得手不停、嘴不停。到了晚上,批改作业、备课,农村没有电灯,只能靠一盏罩子灯;住房狭小,只能搁一张床铺。条件虽简陋,却挡不住老师的上进心。韩老师的敬业精神和对学生真挚的爱让所有人感动。他还拿县实验小学的试卷让我们模拟测验,排问题、找差距,提高教学水平。这种不图享受、不谈待遇、不讲条件的无私精神,激发了大家读书为乐的热情。“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,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。”使我们在青少年时代,就有了身在校园、心系天下的情怀。

  为检验我们的学习成果,也为了给学校争得荣誉,韩老师带着我和一批学生到扬州报考。沿路崎岖不平,还要过独木桥,从杨家渡过河直奔砖桥,顺着国道扬(州)泰(州)公路骑行。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,不仅没觉得道路漫长,反而感叹路途太短。我们不经意间走过了江家桥、头道桥、二道桥、万福桥、解放桥……终于进了城。看到了高楼大厦,见到了电灯、电话。考试后,包括我在内的6位同学全部被录取。另外,还有同学考取了扬州市第一中学、江都县丁沟中学,凡是报考的学生都被录取,这在方圆10里的范围内成了“奇迹”。

  初中三年,度过了难忘的时光,熟悉的场地和教室,难忘的师生情谊,只有身入其中,有所接触,才能真正感受……

  新华中学初一共8个班级,我们6个同学全部不在同一个班级。我当时既喜又忧:高兴的是到扬州念书,登高望远,知道了扬州有苏北农学院、苏北师专两座高等学府,还有中央财政部扬州财政学校、华东第二工业学校以及江苏省扬州中学等名牌学校,羡慕的感觉油然而生;担心的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,洗衣服、叠被子都不会做,一切得从头学起。

  我分在初一(2)班,班主任是周敬卿老师,50多岁,中等身材,沉稳大气。他原来是教英文的,因外语停课,改教历史。他能抓住重点,突出主题,尤其是勇于尝试新颖的教学方式,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,以独特的教育方式获得了良好声誉,使大家学习不觉得枯燥。他平时对待学生既严肃又和蔼,尤其对到扬州读书的农村孩子很是体贴、关心。一个自然流露的微笑,胜过千言万语。他的微笑拉近了师生的距离,令彼此更加温暖。当学生有些小缺点时,他从不当面批评,而是个别谈心,语重心长地说:“知错就改,改了就好。”他还要大家到史公祠走一走,听一听扬州民族英雄史可法的事迹,经常叮嘱青年一代一定要牢记历史,不忘过去,珍惜现在,好好学习。

  学习期间,我在生活上严格要求自己。每月零用钱少得可怜,只有5元左右。虽然那段生活很苦,但师生情谊是一盏灯,照亮了我,也温暖了我。到了寒暑假,学校离家30多公里,光脚走路,一次步行需要4、5小时。累了我就休息一会儿再走,从不叫苦。后来,不怕“吃苦”成了我良好的习惯,也让我顺利经历了人生的许多磨炼。

  初三那一年,我的心态有了非常大的变化。我要特别感谢语文老师,他教会我自信自强,并不是表面的装作自强。老师说:“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酸甜苦辣,甜蜜的一面需要你自己去发现,而不是永远躲在苦涩里。”渐渐地,我意识到贫穷也许是家庭给我的礼物,而不是我认为的苦难与不足。

  光阴似箭、日月如梭,三年的学习生活一晃就过去了。初中给我的启迪太多太多,特别是让我认识到:在比拼体力和意志的“马拉松”赛跑中,只有坚持到最后仍然毫不懈怠的人,才有可能发挥得更好,也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成功。

  1957年,全国中专停招。由于家庭经济拮据,我只能报考中师。落榜后回家当了一年农民,深切体会到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的真谛。1958年,随着国家经济建设需要,江苏省扬州农业学校提前招生,录取后饭钱由国家补贴,住宿费全免,真是天赐良机,我怎能错过。进入扬州农校后,节假日,我与同学们结伴步行到平山堂游玩,由于空气清新,登高可远眺长江南岸镇江好山脉。特别让我记忆犹新的是1960年春天,学校组织学生到靖江县孤山公社劳动实习,那里农作物稻、麦、棉花都有,老师给学生边讲授理论,边指导实践,这是最好的教学方式。我分在山南大队,与同学石振华一组住在群众家里,与社员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。那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,群众家拆掉锅灶,统一吃公共食堂,生活艰辛,浮肿病特别多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,我生病了,比较严重,六月里穿棉衣晒太阳不觉得暖。无巧不成书,家里也来信反映父亲病危让我火速回家,这时我不能走路,更别提照顾父亲了。班主任戴永康知道后,立即安排学生用独轮车送我到8公里外的县医院看病。当时没有仪器检查,判断胃出血也不太准确,连看两三次效果甚微。当地条件有限,医院又远,班主任戴老师与谢灿等几个实习老师认真研究,并报学校领导同意,让我回学校边治疗、边休养,考虑到我身体虚弱,还指派了一位心理素质好,能说会做的同学护送,照顾我的日常生活。在学校,每天供应一瓶牛奶,粮油可以突破计划,经济上放松限制,药物上优先安排,我享受了特殊待遇,放下一切精神负担,安心养病……

  老师们都是我的偶像,不是父母胜似父母。和蔼可亲的老师,不仅关心我的学习,还关心我的健康,温暖的话语,真心的关爱,热情的照应,使我身体恢复较快,并能再次回到山南大队,顺利地完成了实习任务。

  老师的恩情永不忘,细想起来,1960年,我才20岁,如果没有老师的关爱、栽培,我可能已不在人间,我对老师感激不尽,完全出于内心。

  如今,岁月已让一个当年的青年学生慢慢老去,而挥之不去的、常留在心中的,是这些老师慈祥的笑容与谆谆教诲;笔者已近耄耋之年,少年时的苦难时时激励着我,告诉自己要不忘师恩,不懈努力,永远在前进的路上,也常常用自己的经历教育子孙,吃得苦中苦,方能造就人。

  时光流逝,光阴荏苒,欢乐许多,忧愁许多,失去许多,得到许多,回望自己的脚步,总还留下了一点扎实的印迹。我敢说我是充实的,因为我知道,在我的背后,暖暖地陪伴着我的,永远是老师们那关爱的目光。

责任编辑:晁芳芳